赫尔丹淡定地端起桌子上的一碗酒,说道,“殿下,汗王可是很看好您,在玄岳王朝文有太子宋寒澄,武有宸王宋寒濯,而您文武双全却不得重用,汗王可是真心替您惋惜。”
宋寒澄眼神微动,手腕一翻,架在赫尔丹脖子上的寒剑收了回来,赫尔丹这句话真的说到了宋寒澄的心坎里,他从小就比宋寒濯努力,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玄康帝的另眼相看,玄康帝宠宋寒濯,宠得无法无天,他恨他妒,明明他文不输太子宋寒修,武不输宸王宋寒濯,为什么却得不到重用!
同被派往边北,为何他宋寒濯就能统帅三军,而他就只能守在这西河口!他不甘!他隐忍了那么多年,他不想在隐忍下去了!
“汗王承诺,只要得到浮阳城以南的五座城池,他会帮助您登上皇位,并以大漠之神的名义起誓,绝对忠诚殿下。”
宋寒濯眼底的光微动,薄唇微勾,举起酒杯在空中虚碰了一下赫尔丹的酒碗,接着一饮而下。
第二日,宋寒濯忙着训兵,无暇陪她,于是换回女装的叶浮珣跟轻云百般无聊地在浮阳城里逛着,后面还跟着宋寒濯派的两个士兵,本来王爷抱进去的是一个‘男人’,今早出来竟然是一个女子,让门口的两个士兵惊讶得合不上嘴,后来才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宸王妃啊,满车的军粮都是她弄的,瞬间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浮阳城内跟京城的街道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到处是衣衫褴褛的老人妇女还有小孩,个个蓬头垢面,瘦骨如柴,看得叶浮珣心生怜悯。
一个大概三四岁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跑到叶浮珣身边,拦住叶浮珣的去路,“求求你,救救我阿娘好不好。”
小女孩有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满眼含着泪水,那双眼睛里满是害怕与祈求,紧紧拉着叶浮珣的衣袖不放手。
身后的士兵正欲向前驱赶,却被叶浮珣给制止住了,弯下身子,掏出干净的手帕给小女孩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脸,这才看出这个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的,十分好看。
“你娘怎么了?”叶浮珣柔声问道。
“我娘病了,隔壁阿婆说,她快死了,大姐姐,什么是死了?”小女孩奶奶的声音,可怜巴巴地说道。
叶浮珣摸了摸她有些脏的小辫子,安慰道,“不会的,你可以带姐姐去看看你阿娘嘛。”
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点点头,叶浮珣牵起那女孩的小手,轻云微微皱眉说道,“王妃,还是奴婢去看看,您在这儿等着。”
“没事的。”叶浮珣低头看了看小女孩,又吩咐身后的士兵去请大夫,这才跟着她进了旁边的小巷子,穿过长长的胡同,左拐右拐后终于到了一座破败的小院前,小女孩推开门,跑进去,“阿娘,阿娘,我回来了。”
叶浮珣紧跟着走进了屋里,屋里极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整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残破不堪的桌子,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叶浮珣顺着小女孩跑过去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见到小女孩回来了,凹进去的脸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丫头回来了,咳咳咳。”
“阿娘,有个姐姐来了。”小女孩拉着那女人的手,指着叶浮珣说道,“这个姐姐可以救阿娘。”
叶浮珣走上前去,这才看清那女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看见叶浮珣朝她笑笑,如同在地狱里经过折磨的女鬼,声音如同破锣一般,但气息又微弱,“姑娘,谢谢你来看我。”
“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叶浮珣向前一步,摸摸那个小女孩的头,笑道,“你的女儿很可爱。”
那个女人抬起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睛,打量着叶浮珣,见其穿着打扮都不是寻常人,一身气度更是非寻常富贵人家能有的。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活不了多久了。”那个女人虚弱一笑,说道,“浮阳城一直打仗,男的都被抓去做壮丁了,丫头她爹也被抓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两个人,谁知我这身子这般不争气,可怜了我这丫头了。”女人怜爱又有些不舍地摸着那个小女孩的脸。
这时士兵带着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人走了进来,叶浮珣忙起身,让他给那个女人诊治,老大夫把了把脉,最后朝叶浮珣摇摇头,说道,“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叶浮珣皱着眉头问道,只见那老大夫叹了一口气,微微摇摇头,说道,“准备后事吧。”说着走了出去,这浮阳城每天都有人死去,他每天都有人要救。
小女孩懵懵懂懂,仿佛听懂了大夫说的话,拉着他的衣袖,哀求着他,“老爷爷,您在看看好吗?您救救我阿娘好嘛?求您了。”
老大夫在浮阳城内行医多年,见惯了生死,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苍老的双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说道,“孩子,节哀顺变吧。”
“丫头……”那女人轻声叫道,黢黑的手朝小女孩伸出,那小女孩听到母亲的呼唤,忙跑过去,小手握住女人的大手,哭泣道,“阿娘,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丫头乖啊。”女人也含泪看着小女孩,最后使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想要下床,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轻云忙扶住,只见那女人跪在叶浮珣面前,含泪看着叶浮珣,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着叶浮珣就要把她扶起来,那女人摇摇头,说道,“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有一件事想要请夫人帮忙。”
“有什么事,你说便可。”说着叶浮珣给轻云使眼色,将其扶了起来,斜靠在床上,那女人的眼光恋恋不舍的落在一旁含着泪,想哭却不敢哭的女孩脸上,说道,“希望夫人能够给我这丫头一口饭吃,她还小,我若是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所以我厚着脸皮,请夫人赏她一口饭吃,让她为奴为婢也好,平安长大。”
叶浮珣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女孩,低声问道,“她可有名字?”
那女人摇摇头,虚弱地说道,“穷人家的女孩子,哪儿里有名字啊,不如夫人给她起个名字。”
那个小女孩乖巧地坐在母亲身旁,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说,或许她听明白了母亲和这个天仙般姐姐的对话,抬起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微微一顿,怜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小脸,说道,“那就叫她若素吧。瓦下四季,檐下人生,岁月斑驳,安之若素。”
那女人笑道,“好,就叫若素。”怜爱地摸摸女孩的头,“以后,你就有名字了,你叫若素。”小女孩点点头。
“你放心吧,若素,我会照顾好她的,看见她我也甚是欢喜,不去认她做了干女儿。”叶浮珣拉着小女孩的手,笑嘻嘻地看向那女人,女人听了,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若是女儿能跟着这位夫人走,一辈子也就不愁吃不愁穿了,她感恩戴德地对叶浮珣俯首作揖,“夫人,您真是一个大好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来生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夫人的恩情……咳咳咳……”由于太过于激动,那女人又剧烈地咳了起来,这次竟然咳出了血。
叶浮珣怜悯地看着那女人,说道,“放心吧,我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识字念书。”
听到叶浮珣这么保证,那女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眼睛恋恋不舍地看向小若素,说道,“丫头,以后阿娘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听干娘的话,要孝顺干娘,明白了嘛。”
小若素哭着点点头,那女人终于放心了,对自己的女儿微微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小若素晃着母亲的胳膊,哭喊道,“阿娘,阿娘,你醒醒……”
叶浮珣伸手将小若素搂入怀里,轻声安慰道,“乖,听话,让你阿娘安心地走吧。”眼前这个孩子才三四岁,却有些平常孩子的早熟,也要面对这些生死。
叶浮珣将哭泣的小若素抱出去,吩咐轻云把那个女人好好安葬了,小家伙苦累了,趴在叶浮珣的怀里睡着了。
一出胡同又遇到了,那个老大夫,见老大夫俯身给路边的一位乞丐包扎伤口,其实浮阳城内,大部分人都如乞丐一般。
那老大夫起身看见了叶浮珣,对她点头示意,看见叶浮珣怀里的小女孩,怜悯地说道,“可怜这个孩子了,这么小就没了爹娘,不过这才浮阳城也很常见,有许多孩子也都没了爹娘,她算是个命好的,还可以跟着夫人,最起码不愁吃不愁穿了。”老大夫看着叶浮珣其面相以及气度,都不像是一般人家,身后有跟着两个士兵,想必是哪家的将军夫人,便好奇地问道,“夫人,怎么会来到浮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