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医生他酸了。◎
阳光从窗户照进, 越过层层高立的书架,将几乎紧贴着的两人定格。
相隔微乎及微的距离,男人鸦羽般的睫毛长而密, 有几根的细小影子, 遮住了眼尾的那颗泪痣。
突如其来的亲近, 使得顾清辞雪色的颈窝烧得通红。
那张向来从容不迫的面色, 此刻只剩错愕。
江听雾:“……”
指尖缩了缩,硬着头皮看向他, 清俪的杏眼写满了恳求。
对视间, 余光不经意从男人侧颜掠过, 正撞见他左耳耳垂根部一颗细小的痣。
连同耳根,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江听雾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局促, 喉间不由得干涩起来。
似乎看见了紧贴着的两人, 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终于止住了步伐。
余光瞥见他还没走,对上顾清辞满是不知所措的黑眸, 江听雾硬着头皮抓紧了他的腰腹。
随后踮起脚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趁他来不及躲避,双唇不由分说贴近他的薄唇。
从沈慕予的角度来看, 身形挺拓的男人将小姑娘抵在墙角, 只留小姑娘殷红的唇角,与男人的薄唇流连缠绵。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
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晦暗,握住手机的指尖不禁收紧, 终究没上前打扰。
离开时神情有些恍惚,膝盖甚至磕到了书架边缘。痛得他眉头紧紧皱起。
见沈慕予终于远去, 江听雾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看向被她强势壁咚的顾清辞, 耳根一热试图解释:“对、对不起顾医生, 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在二楼惊鸿一瞥到顾清辞,她就把持不住,恨不得和他立刻你来我往。
追过来的沈慕予,恰好在她情急之下,给她潜意识一个乘虚而入的机会。
腰腹的那双温软依旧存在,他的喉结不自觉滚了一下,视线艰难转向一边。
原本清润如玉的嗓音,开口时却沙哑得厉害:“你……先放开。”
色胆包天单纯yy是一方面,但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没离开他,江听雾忍不住脸热。
……她的自制力不差的qaq。
被沈慕予一刺激,明明有很多躲避的方式,为什么就选了最惊世骇俗的一种。
懊恼间,她连忙放开指尖:“哦好、好的。”
近在咫尺的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四目相对。
那股想把美人摁在墙上欺负的虎劲顿时褪去,潜意识只剩羞恼。
“顾医生,你、你别误会,我可以解释,”她没脸抬眼,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或者你如果觉得被占了便宜,也可以轻薄回来,我保证不反抗――”
解释的角度越来越离奇,顾清辞摁了摁发颤的眼尾,明显不想再听见她的任何声音。
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勉强压下心尖的热潮,他闭了闭眼道:“……别说了。”
江听雾:“……”
看样子,顾清辞认定她是女流氓了?
也能理解。
毕竟自己好好在图书馆看书,猛地被人掣制差点丢了清白,搁谁谁能过得去这道坎?
想到这,她不由在心里捂脸。
太不好意思了,想不到活了十九年,第一次追人就能追得……这么勇猛。
还是对一个如置云端的禁欲圣僧。
……太禽兽了吧。
暗暗唾弃自己一番,想着应该拯救一下,视线正好触及那本摊开的书籍:“顾医生――”
“我帮你捡”四个字还没说出口,由于长时间站立,一双脚踝发麻得厉害。她又着急俯下身,导致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向前跌去。
想象中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冰凉触感没有,有的只是那具带了些温热的生硬胸膛。
耳畔除了男人明显凌乱的心跳,还有他极力掩饰的粗喘。
双重冲击之下,耳根顿时一红。
顾清辞:“……”
将人扶正,不知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难掩僵硬。
那双往常深不及底的眸子,此刻终于浮现了其他情绪。
……这明显恼羞成怒了。
江听雾不由缩了缩脖子。
都做好被他冷斥的心理准备,却见男人只是弯腰捡起书籍。
几次试图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别过眼:“……我先走了。”
望着那道僵直离去的背影,江听雾实在心虚,胡乱点点头。
掌心仿佛还留有他身体的余温,想起刚刚那一幕,暂时没脸再撩拨下去。
倚靠的墙壁有些冰凉,很快就拂去她浑身的燥热。抬眸看向天花板,眼前又浮现男人耳根涨红、不知所措的样子。
比她想象的还要纯情。
不愧是生活在云端的仙子,但凡受到红尘的一点滋扰,整个人便乱了阵脚。
如果能让他为了自己痴狂发疯……江听雾连忙抬手拍拍脸颊,及时中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太罪恶了。
人家好歹帮了自己一把,怎么可以这么得寸进尺。
避免站在这个角落,回忆起令脸红心跳的那一幕,江听雾长舒一口气,连忙目不斜视朝艺术区走去。
只是她显然没注意到,侧后方还站了道高挑身影,眸光忽明忽暗,将全程收归眼底。
待她离开好一会儿,女人冷凝的面色才松缓下来,唇角重新勾起标准的弧度,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
大概是心虚,接下来的几天,江听雾没脸再问他什么时候回明江公馆。
这种躺平的状态,连每天累成狗的顾岁欢都注意到了。
周四晚上难得没课,便约好一起去校外吃麻辣烫,见她神色难掩惆怅,顾岁欢好奇道:“听宝,你干嘛一副失恋的表情?”
连爱都没谈,失哪门子的恋?
江听雾幽怨瞥了她一眼,简明扼要重复了一遍图书馆的壮举:“我感觉有一瞬间,他可能想报警。”
顾岁欢:“……”
好半晌,她勉强平复了瞳孔地震,仍旧不敢置信:“……自信点,去掉‘可能’。”
不过最让她怀疑的是,东大圣僧居然没有当场推开非礼他的妖精。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面前双手托腮的江听雾。
肤白貌美,身量高挑,腰肢纤细,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完完全全符合妖精的标准。
啧,也难怪顾清辞把持不住。
看来东大圣僧的定力,完全没她想的那么强悍嘛。
“宝,你想想,他为什么没主动推开你?”顾岁欢挑了挑眉,一句“难不成真被你这妖精收服了?”等着妖精亲自发现。
江听雾:“!!!”
抓住“没推开”这三个字的重点信息,颓废的心脏一个鲤鱼打挺,瞬间紧张起来。
回忆那天被摁头壁咚的过程,顾清辞除了脸色难看,完全没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抗拒。
这说明了什么!
一个猜测隐隐形成,她一脸激动道:“你小叔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觉得不好拒绝我?”
顾岁欢:“……?”
这么神奇的脑回路,真的适合追顾清辞那种注孤生的寡王吗?
为了小叔叔母顺利在一起,她承受了太多。
已经形成一个想法,顾岁欢总结道:“宝,你只要知道在我小叔心里,你已经占据了某个特殊的位置。”
江听雾:“?!”
“格局打开,”顾岁欢悠悠然,唇瓣展开一抹邪魅的弧度:“后天十一,你别浪费我特意安排的巧合,把他一举拿下。”
虽然这笑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除了相信,好像也没其他选择。
江听雾点头,特意举杯:“保证不负组织的安排!”
吃完饭,两人勾肩搭背出了幸荟阁,然而刚到门口,江听雾欢笑的脸色蓦地一沉。
“雾雾。”男人挡住她的去路,俊朗的面色写满恳求:“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不能。”江听雾冷声,挽着顾岁欢的臂弯就要走。
但她另一只手却被紧紧拽住。
男人的语调充满小心翼翼:“就几句话,”随后看向顾岁欢,眸色真挚:“顾小姐,能给我几分钟吗?”
顾岁欢:“……”
下意识凝眉,并未给出回应,而是等江听雾开口。
“沈慕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闭了闭眼,江听雾尽量稳定心绪:“如果你真觉得愧疚,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男人不死心,黑眸紧紧盯着她:“是那天图书馆的人吗?”
“嗯,”提起顾清辞,原本被怒火包裹的情绪,奇迹般平缓下来:“如果真愧疚,就离我远一点。”
留下这句话,她挽着顾岁欢的臂弯,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男人指尖一松,再没有抓着她。
清风拂过,抵不住眼底的落寞。
一路沉默着回到明江公馆,纠结了一会儿,顾岁欢还是问出声:“听听,你还好吗?”
顾岁欢的脸色难掩关切,她不由莞尔:“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我为什么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见她清妩的杏眸弯弯似月,面色没有一丝故作轻松的成分,顾岁欢放下心:“这倒是。”
“我们全世界最好的听宝,只配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来守护。”
沈慕予那个渣男,既然敢玩弄听宝的感情,就别想再有后悔的机会。
江听雾抿了抿唇,倏地羞赧一笑:“膈顾医生当然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没有之一。”
“……”
咱能把情人滤镜拆了么?
“没耳朵听了,”懒懒打了个哈欠,顾岁欢一脸无语起身,“我先去洗澡。”
“再不睡觉,没撑到旅游就先猝死了。”
“辛苦啦我的岁岁小姐~”朝她挥挥手,江听雾随即回了卧室。
正准备换上睡衣去洗漱,页面忽然弹出一条微信。
裴帆:[听雾,你真打算移情别恋,放弃我老大了???]
江听雾愣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打算放弃顾清辞了?
裴帆直接甩链接:[「惊!大庭广众之下,校花深夜和一陌生男子纠缠不休」]
[挠头 .jpg]
一看标题,就知道刚才被沈慕予纠缠的画面,被某个热心瓜友拍到了。
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点进已经“hot”的帖子。
「送瓜人」:晚上聚餐,正巧遇见校花和医学部部花,其中一个暗恋校花的兄弟不死心,追出去却拍到这一幕。
[图片+3]
「送瓜人」:谢邀,我兄弟已经失恋了,正在借酒消愁中。
这三张图片,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沈慕予高大的身影刚好把她挡了个大半。
全景都很糊,唯一清晰得便是沈慕予抓着的一截白皙手腕。
大晚上孤男寡女拉拉扯扯,很容易脑补出一部情感大戏。
「1l」:感谢分享,知情人士透露照片里的男人不在东大。看来在座兄弟注定单恋了。
「2l」:同情瓜主大兄弟!难怪校花至今在东大形单影只,原来早已名花有主。
……
「9l」:破防了,原来我和校花之间只差一个成功人士的身份。/裂开//裂开/
「10l」:今宵有酒今宵醉。兄弟们,今朝失恋到天明。/点烟/
到这,江听雾已经看不下去了。
她实在佩服楼内的瓜友,凭几张糊得亲妈都不认识的照片,就能断定她和沈慕予是情侣。
东大论坛可以选择是否实名,她一般不怎么理会论坛关于她的各种花边传闻,但现在她选择实名制登录。
「江听雾」:关于这张图片,我只想说,我与这位先生并不熟悉,更不存在所谓的“情侣”关系,请楼主删除谢谢。
发送成功后,没管这一条声明之后盖的楼,她直接点了退出。
她可以无视论坛里莫名安排的各种传闻,但硬把她和沈慕予绑定,绝对不行。
末了,她点进微信,一字一句很认真:[学长,我已经澄清了。]
[除了你老大,我谁也不要。]
这两天消息发出去,那端的裴帆一时并没收到。
刚走出无菌区,还没来得及换下手术服,他打开手机,见群里的单身兄弟都在讨论。
打开帖子,他一脸迷惑。
听雾不是很迷恋老大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没想到觊觎听雾的单身狗还挺多,”发完消息,他揉着泛酸的脖颈看向宁延:“你说那男的和老大比,谁更有魅力?”
连续几天熬夜,宁延直接被今天的两台手术掏空:“你看看咱们每天有多少姑娘光顾,就知道是谁了。”
十个姑娘九个都找顾清辞。
还有一个替朋友找。
裴帆深以为然:“老大哪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好。”
宁延有气无力:“哪儿?”
“情商啊,”他摸着下巴,说得有理有据:“那张脸,那智商,那家世,当渣男也有无数女人往上扑。”
宁延:“……”
他很难不赞同:“可惜情商这点,就劝退一部分花季少女。”
“所以听雾移情别恋完全可以理解!”两人背着手术室,并没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出:“这块木头,还是块朽木,我要是听雾,追个几天也不追了。”
顾清辞:“……”
他压了压嗓子,眸色木然:“有时间八卦,看来你们不累。”
话一出,两人瞬间头皮发麻,脊背的寒毛都快倒竖起来。
径自越过两人,声线有些低哑,听不出情绪:“晚上继续进手术室。”
裴帆:“……”
宁延:“……”
“……他咋了,一副老婆被抢走的表情?”自控门开了又关,好半晌,裴帆忍不住问:“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宁延没好气翻了翻眼白:“那帖子不是说听雾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吗?可不是抢了他老婆?”
一时没反应过来,裴帆:“人家听雾又不是他对象,在这酸什么劲?”
末了,他忽然想起魔头说的最后一句,面如土色:“艹,这老男人是铁做的吗?”
之前两台手术都是顾清辞主刀,为什么晚上还有精力继续?
神外科没有其他医生了?!
“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宁延一脸生无可恋,“记得帮我转达阿吟,让她别太难过。”
裴帆:“……”
都是难兄难弟,这个时候就别秀了。
他摸出手机,看完江听雾的回复,脸色顿时沧桑:[听雾,如果哪天收服了这老男人,记得一定要榨干他的精力。]
那端的江听雾刚洗完澡:“……?”
一言不合开车真不怕号没了?
不过看这样子,就知道他又被单方面虐了。
忍住不厚道的笑,江听雾回了个[东大式乖巧]的表情包。
随后熄了手机屏上床。
她也想收服,但这男人不上钩啊。
就比如她住进明江公馆快两周,除了第一天见了面,之后就再没看见过顾清辞。
人都见不到,就算同住一个屋檐,她怎么近水楼台?
追男人不易,江听雾叹气。
只是这样的不易,在她一夜无梦到天亮时,便有了转机。
中秋返校后,她就给学院提交了校外住宿的申请,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得到批复。
第二天刚下早课,便收到辅导员孙晗的微信:[听雾,你的申请有些问题。]
[如果有空,速来找我。]
把她申请扣这么多天,就知道肯定不简单。
回复[好的,这就来。],她不动声色得挑了挑眉。
随后下楼拐到办公室。
然而等里面传出“请进”,坐在办公桌前的并不是孙晗。
“听雾,你的申请暂时不能通过,”温语浅笑了笑,眸光澄净如水:“你一个女孩子,学院并不建议住在校外。”
如果忽略那双莹黑眸底映着的深意,或许江听雾还能相信这话完全为她考虑。
“东大并没有禁止学生校外住宿,”不动声色敛了眼底的沉闷,她道:“温辅导,那怎么样才会给我批复?”
私心里,江听雾并不愿意喊温语浅一声“老师”。
一方面,她只是办公室兼职助理,并不算东大的正式教工;另一方面,她们也算情敌。
“学校的确没有这条规矩,”温语浅停下手中的鼠标:“不过需要房子的主人来做担保。”
“毕竟你是女孩子,房子的主人恰好是位先生,如果造成侵犯,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她的面色柔情绰态,唇角的弧度半弯不弯:“听雾,你说呢?”
四目对视。
同是女人,还有顾清辞这层关系,江听雾自然不会看不出她眼底的逼迫。
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挺神通广大,连明江公馆那套房是谁的都清楚。
很明显,温语浅是在刁难她。
别说顾清辞会不会答应,她有再厚的脸皮,也提不出让他担保“不会侵犯”的话。
而且,顾清辞这等正人君子,做这种担保实在太受侮辱。
“我可以写保证书,”沉默半晌,江听雾压下心底的冲动:“出了任何事,都由我自己负责。”
都退让到这个地步了,温语浅仍旧不为所动:“请你理解学院的苦心。”
“如若非要校外住宿也可以,”她抬眸,“换一间主人为女士的房子,这样我们都放心。”
到底是学院的苦心,还是你自己的苦心?
最后这一句,总算说到了正题。房东的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
江听雾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面色状若淡然:“我知道了,谢谢温辅导。”
“听雾,这是学院的意见,”见她要走,温语浅笑盈盈道:“严院长也知晓。”
江听雾:“……”
这是直接把她能走的路堵死了?
“为――”话音刚开了头,就被另一道淳澈的声线打断:“我来给她做担保。”
如珠玉落盘,温淡却极具穿透力。
阳光穿过办公室的门口,男人逆着光走进,脊背挺俊,芝兰玉树,如松如柏。
他直视着面色愕然的温语浅,轻启薄唇:“我来担保,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