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飞燕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瞪大眼睛看向蔺远臣，“你是被小侯爷附体了吗？”
“伤哪了？我看看……”
江尹神色慌张，倾身上前想探戚飞燕的脉，戚飞燕怕哥哥从榻上跌下，忙起身扶他一把，人也凑了过去。
“哥哥，我没事……”
戚飞燕刚一开口，江尹就拧眉斥一声，“闭嘴。”
她只好闭上嘴，由着哥哥给她探脉，再瞪向一旁功成身退一般悠悠喝茶的蔺远臣。
就你嘴快！就你嘴巴大！
“凌霄！”
江尹扬声一喊，戚飞燕吓得一抖，凌霄更是火速赶来，“公子。”
江尹让凌霄拿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一个方子，命他去煎药。
戚飞燕在一旁看着，小声道：“哥，夜里别折腾了。没那么严重，一点皮肉伤而已……”
江尹抬眸看她一眼，眼神清寒，戚飞燕后面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战战兢兢地垂手站好。
蔺远臣从旁边的食盒中抓起一把瓜子，正准备嗑瓜子看戏，就见江尹神色幽幽地朝他看过来，“你走吧。”
啊？
蔺远臣愣了一下，这就下逐客令了？
“我刚坐下……”一杯茶还没喝完。
可在江尹杀人般的冷酷眼神中，蔺远臣想坐也坐不住了，只好悻悻地放下瓜子，起身，“叨扰若白兄，那蔺某就，告辞了。”
他还等着有人挽留他，结果并没有人想说话，只好抚了抚雪狐，灰溜溜地走了。
蔺远臣一走，戚飞燕就顶不住哥哥的气场了，求救般地看向雪狐，“狐狐……”
刚要过去将雪狐抱起来，江尹就道：“站着。”
戚飞燕立马收回手，立定。
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哥哥。
江尹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冰封的面容一寸寸地染上温度，最后化成一声叹息，“疼不疼？”
听着这一声充满心疼的询问，再看到哥哥伸出来的手，戚飞燕鼻翼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上前一步握住哥哥的手，也不再掩饰，哽咽道：“可疼了哥……那可是军棍，疼死我了！”
“我看看……”
江尹一听妹妹喊疼，心都乱了，顾不得什么，将她的衣袖撩上去，就看到胳膊上那深红的棍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那么刺目。
只是一眼，江尹眼尾便开始发红。
他紧紧抿了下唇，“伤得这么重，回来还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我这，你用得着逞强吗？”
戚飞燕看出了哥哥的心疼，放下自己的衣袖，用指尖挠了挠哥哥的手心，哄他道：“哥，我没想着在你面前逞强。要不是蔺狐狸跟着进来，我一进门就嗷嗷喊疼了。”
“在蔺远臣面前也没必要逞这个强。”
江尹冷哼一声，“早知道这只狐狸这么没用，给多少银子咱们也不帮他。”
戚飞燕听着哥哥对她的维护，身上再疼心里也是甜的。
她垂眸笑了下，“一千两呢，我给他当侍卫，保护他也是应该的，得让他觉得物有所值才行。那只狐狸，精着呢，赔本的买卖才不会干。”
江尹还是轻叹一口气，“万幸没伤到脾肺，今夜喝一副药，明日再喝一副，好得快些。”
“袖子挽起来，哥哥给你上药，还伤到了别的地方吗？”
江尹命近卫取来药膏，又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看着戚飞燕将袖子和裤腿挽起来，露出来的地方都有棍伤。
看得他心底发涩。
不用问也知道，别的地方肯定也有伤。
“没事。”戚飞燕道：“先处理一部分，剩下的我回去让白茶她们给我抹就好。”
江尹嗯了一声。
上着药，戚飞燕喋喋不休地跟江尹讲着今夜在军营的遭遇，听得江尹频频蹙眉，最后问一句，“还要再去吗？”
“不一定，看蔺远臣那边能不能掌握到充足的证据吧。”
戚飞燕凛了下眉，“出事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跟那帮皇亲国戚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他们真敢干这种草菅人命的事，还想把脏水泼到戚家军上……”
她想起如今被那帮人搞得乌烟瘴气的军营，就觉得心里一阵窝火。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尹给戚飞燕抹好药，拿过羽扇给她扇了扇药膏，眼底浮上一片暗色。
戚飞燕抬了下眸，捕捉到哥哥的神情，心中也是一格，“哥，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多事之秋，再多的问题都很寻常。”
江尹倒了一杯热茶给她，道：“如果公主府的管事真的是那人干的，那么势必会牵扯到他背后的势力，纪家、相府，包括皇上和太后那，会是什么态度。”
戚飞燕眉头一皱，冷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子要砍谁的脑袋，不会自己动手。”
江尹淡淡抬眸，清润的眸子一丝温度都没有，“同样，想要抹黑戚家军的，也未必是一个人。”
戚飞燕心重重一震。
既震惊于哥哥竟敢说这么大不敬的话，也震惊哥哥给她提的这个醒。
只是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或许从前还会觉得戚家军固若金汤，可现在戚家军岌岌可危、危机四伏，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盯着，等着落井下石。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寂下来，江尹和戚飞燕都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公子，药熬好了。”
外面传来凌霄的声音，同时唤回了两个人的神。
戚飞燕将袖子和裤腿放下来，江尹见她好了，才扬声道：“进。”
凌霄将药端进来，戚飞燕看着那一碗黑黢黢的药，没喝就觉得嘴里发苦了，她道：“先放那吧，一会儿喝。”
“趁热喝。”江尹道：“喝完就回去让白茶和青茶给你把剩下的伤处理完。”
戚飞燕趴在案几上，赖赖唧唧地不想动。
江尹催促：“快点。”
凌霄将药端到戚飞燕面前，戚飞燕皱了皱眉，抬眸看向江尹，“哥哥今日喝药了吗？”
“喝了，也好了。”
江尹知道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为了拖延，看着她道：“要我喂你吗？”
他说的是“喂”，可听在戚飞燕耳朵里就是“灌”，当即摆手道：“不用，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端起药碗捏着鼻子仰头一饮而尽。
江尹看着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可想起今夜妹妹受的伤，笑容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