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对吗?充其量算是深夜“畅谈”之后的效果,但人到夜晚都是情绪最多的时候,没准儿这个感觉不对维持不了多久。
假设真和江旋走得近了,倒是一件麻烦事儿。
“怎么个不对?”花雅移开视线,笑着接党郝的话。
“就是.....”党郝想了一下,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儿。
“跟唱相声似的。”顾嘉阳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哎,我刚想说这个。”于佳阔说。
“人才。”江旋听到他们闲碎地谈论,啧了声说,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觉得他们形容的又非常到位。
“我们就先去食堂了啊,”于佳阔套上校服说,“你在后面慢慢来。”
“行。”花雅点点头说。
几个男生出了寝室门,江旋在临走前不放心地回头,指着花雅的脚说,“路上注意点儿。”
“啊——”花雅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是瘸了,不是残了,至于跟呵护瓷器一样一直嘱咐么。
今天周日,上完早晨四节课只放半天回家。
南中校制就是这样,学生的自由度时间很少,一周七天,六天半都在上课,早六晚十,就节假日和月假照常放,上了高三更是将所有放假时间减半,以这种方式挤进了市里升学率前三的重点高中之一。
因此南中的学生编了一套口语:在南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但是没办法,这种小县城的师生资源,只能靠挤时间为将来能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
花雅对于南中的“压榨”并不在意,在初中那三年所经历的事儿励志考上南中之后,发现高中的生活幸福多了。
最起码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不会被霸凌,不会被孤立,就是有些对不住丁丞,他一脚踏进了市重点,丁丞转头迈进了职业中学。
还记得那个时候丁丞对他说,“没事儿,你想考哪儿就考哪儿,考进市里最好,免得周海军那伙子再缠着你,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就不行了,我现在对学习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可能......我没有你这股子劲儿。”
“姐姐!”苗禾放大了声音。
“哎,”花雅回过神,侧头看着满眼疑惑的酷妹,“哎,你不是昨天就放假了吗,这么早来学校干什么?”
南中的初中部比高中部要轻松一些。
“我来,给你说个,事儿,”苗禾没穿校服,头发较比之前已经剪成了妹妹头,看起来怪可爱,“季敏,要找人,堵你。”
“.....季敏?”花雅一愣,想起这个人物是谁了,揉了一把苗禾的头,“好的,我知道了。”
“你的脚,怎么样了?”苗禾担忧地问,“佳阔哥,他们呢?”
“还好,他们在帮我带饭,”花雅说,“你吃早饭了吗来这么早?”
“吃了,”苗禾说着,白皙的脸有点红,“去,你家,蹭的,花婆婆,蒸的包子,好吃。”
“哟,你花婆婆蒸了包子啊,”花雅笑了笑。
“嗯嗯,”苗禾乖巧地点头,“她说,你今天回来,昨天买了,好多菜,做大餐呢。”
“那我期待一下,”花雅心里暖流流过,“到时候你也过来,听见没。”
“我.....看看吧。”苗禾视线闪躲着说。
看到苗禾一刹那变化的表情,花雅轻微拧眉问,“你爸要回来了?”
“嗯,”苗禾闷闷地叹了口气,“他昨天,打电话,说今天,要回来。”
“好,”花雅说,“他回来你就过来,别犹豫和纠结,在我们那儿避着,也别感到不好意思。”
“姐姐.....”苗禾看着他,喃喃开口。
“这会儿就去我家,”花雅不容置疑地说,“去帮你花婆婆做大餐。”
苗禾有几次在苗强回来后瞒着没告诉他,硬扛男人的暴力和辱骂。少女自尊心强,面子浅,总觉得一有事儿就来找他是叨扰,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苗禾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也太善良了,容易受欺负。
所以他想着,能拉一把是一把。
苗禾陪着他上了三楼才离开学校,也是害怕他瘸着个腿再被磕绊着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教室里只坐着几个女生,花雅两手提起他们几个人的水杯去开水间接了热水过后,坐到位置上眯了一会儿。
昨晚没睡好,今早睡醒倒没有太多的困感,更多的是身心疲倦,仿佛肩膀有千斤重。
“小椰,”于佳阔喊了花雅一声儿,“起来吃饭咯。”
花雅刚抬头,江旋就将买的早餐搁到他面前,他顿时愣愣道,“你喂猪呢?”
几个口袋,感觉像是把食堂窗口里的所有早餐买了个遍。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江旋说。
“不知道你问阔儿啊。”花雅叹了口气。
“他问我了,”于佳阔听到后大声说,“他就是想给你买这么多,故意的!”
“哎。”江旋无语于佳阔的拆台。
花雅笑了笑,“你当我是猪啊,吃不完浪费了可惜了。”
“看起来多而已,实际上没好多,”江旋说,“你吃不完剩下的给我。”
“不是.....”花雅有些吃惊,少爷居然会吃别人剩下的吗?
江旋没说话了,拿着课本去走廊外边儿背书。
这顿早饭花雅吃到最后还剩下几个烧麦,一个鸡蛋,半根玉米,他把这些早饭装在同一个口袋里,也拿上课本去外面背书。
“吃完了?”江旋看着他出来问。
“没,”花雅把剩下的早餐递给他,“还有这么多。”
“哦。”江旋接过,顺手捏起一个烧麦就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花雅微微瞪大眼,少爷还真吃剩的啊?
“你.....”花雅怀疑地问,“你早上吃早饭没?”
“吃了,米粉,”江旋说,“不好吃。”
原来是早饭不合少爷的胃口。
米粉多半是于佳阔给推荐的,窗口在二楼,早上熬得一般都是鸡汤,他们几个随时喜欢买个鸡蛋再买碗粉,就是一顿最幸福的早餐了,花雅觉得那鸡汤米粉有点儿油,但味道不至于说难吃。
估计江旋受不了鸡汤那股特别的味道,熬不好其实稍微带点儿腥味儿。
“那你重新买你的早餐不就行了,”花雅说,“何必买这么多。”
然后吃剩下的。
“懒得挑了,”江旋啃着玉米,“干脆买一起。”
花雅了然地点了点头。
“下午来贝湾吗?”江旋问。
花雅正在背书的嗓子忽地顿住一秒,他回答说,“不来。”
“为什么?”江旋看着他说。
“没有为什么,”花雅嗓音淡淡,“陪外婆。”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旋刚想出口接话说“我爸在家”,硬生生地给他咽到了肚子里。怀揣着某种私心,他其实是想花雅来贝湾的,有些事需要证实,而不是无端的猜想。
“奶奶身体还好么?”江旋清了清嗓问。
隔了一个月的暑假,少爷还记得问候一句。
“嗯,”花雅说,“挺好的。”
“那就行,”江旋说,“上了年纪的人,总归是要多注意点儿的。”
“你奶奶身体怎么样?”花雅随口一问。
两人都彼此见过自己家中的老长辈,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印象深刻,尤其是江旋奶奶看着花雅,说出“故人”那句话。
“也挺好。”江旋垂眸瞄了他一眼。
“家中有老,如同有宝。”花雅感慨似的说。
“嗯。”江旋说。
并不觉得。
江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的话,可能还会收获一句“不孝”。事实是怎么样的,并不是所有隔辈关系都与之亲昵,江旋和他爷爷就是特例,曾经一度时间,爷爷就是他最讨厌的人,要不是奶奶和江彧在中间当调和剂,断绝爷孙关系都有可能。
所以这次来到桐县,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老爸就来了,就算爷爷想送他出国也没关系,只要没在大院,没跟他们住在一起就行。
花雅察觉到少爷浑身低下去的气压,没有再继续话题,开始背起了书。
中午放学,江旋乘坐贝湾的公交车和花雅他们不是同一辆,反方向。
几个少年背着书包勾肩搭背地走出校园,将花雅夹在中间,临近公交车站,彼此分别,再说准确一点儿,是江旋单方面和他们几个分别。
“花儿!”丁丞从蹲着的石墩子上面跳下来,边招手边迈步跑过来。
“哎丞儿。”花雅笑着颔首,“你咋来了?”
“嗨兄弟,好久不见了。”于佳阔他们朝丁丞打招呼。
“是有好久没见了,”丁丞说,“能不来么,有人要堵你你不知道啊?苗姐不跟你提醒了么?”
“谁要堵你?”江旋听见丁丞的声音就停住了步伐,黑眸盯着这位初中就和花雅在同一所学校,带着花雅打黑架的少年。
丁丞个子跟于佳阔差不多高,精瘦精瘦的,五官长得倒是挺清秀,穿着一身黑T黑短裤,自带温和的气质,跟大街上染着黄毛,穿着紧身衣裤的职高学生反差很大。
走在路上被认成好学生都信。
就是耳朵上撇着的烟有些突兀。
江旋话是问花雅的,视线却是牢牢映在丁丞身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丁丞就莫名的烦躁。
“这位是?”丁丞为人随时都是笑呵呵,很和气地问,跟浑身冷酷的少爷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