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休息室里又聊了几句,一个佣人敲了敲门,询问江铭笙在不在里面。

“我在,有什么事?”

“大少爷,老爷叫您过去。”

江铭笙和程禀邑对视一眼,两人分别看了看手表,确实快到时间了。接下来就是江父说点什么话敬个酒,江铭笙说点什么话敬个酒,各自吃点菜就可以回去了。

“那走吧,我也要过去。”程禀邑挥挥手,两人一并出了房间,那位佣人正端着空托盘站在门口等他们,估计是准备进去打扫。

江铭笙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也就这一下,叫他瞬间心中警铃大作,近乎僵在原地。

他过去从来没注意过这时候来帮自己收拾东西的佣人,也就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重新见到熟悉的人。

也许,最主要的原因是曾经的这个时候,无论是程禀邑还是他,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时候的黎轩文,自然在后来见到那个光鲜亮丽的黎轩文后,没有想到还曾经在这样的场合里见过他。

但是现在这个爱过他的江铭笙,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原本的酒精在瞬间被挥发得一干二净,江铭笙的大脑被一连串问题压得过载。原著中有过这一段吗?他为什么没有印象?为什么黎轩文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程禀邑也没有认出他?

从小说时间线上看这个时候黎家确实还没有认他回去,他也还是按照任何一个小说的套路一样过着半工半读的生活。这次的宴会佣人忙不过来,临时招募了一些有证书和推荐信的人当服务生也在情理之中。但江铭笙万万没想到,黎轩文会是这其中的一员。

“怎么了?”程禀邑见他愣在原地没有动,问道。

江铭笙看着眼前同样茫然的黎轩文,几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动摇。他攥紧了手,用全部的定力去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偶遇,说不上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

他料到了自己不会那么快放下执念,却仍然被打得措手不及。“你……你的工作证明给我看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闻言,程禀邑眯了眯眼看向这个年轻的服务生。小伙子看起来挺帅的,而且气质也不错,尤其是眼神,即使是穿着统一的深色服务生制服也没有掩饰身材样貌的出挑。要是之前家里或什么地方有这样一个佣人在,他也觉得自己会有点印象。而对这样一个人毫无记忆,只能说明他是新来的。

“好的,大少爷。”黎轩文规规矩矩地回答,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印了名字和照片的工作证。为防止宴会出现意外,每个工作人员都有一张工作证,要求随身携带,凭借证件可以出入宴会主要场所。

江铭笙接过那张单薄的塑料卡,过程中不知道是二人谁的不小心,他们的手指竟然碰到了一起。皮肤触感发生的那一刻,江铭笙犹如触电一般抽回手,那张工作证便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一声。

在场的三人均是一愣,而江铭笙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了。他开始后悔自己多此一举的决定,就算知道这是黎轩文能怎么样?反正最迟是今晚这个宴会过后他们就不必再见了。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黎轩文忽然开口道歉:“实在抱歉,我刚刚没拿住。”然后,他迅速蹲下,把工作证重新拿起来,双手递给江铭笙。

实在不习惯黎轩文以这样的姿态展现在他面前,江铭笙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只粗略地扫视了一下那上面的名字确实是黎轩文三个字,便道:“没事了,你忙你的吧。我只是确认一下,毕竟过去似乎没见过你。”

黎轩文露出十分标准的职业微笑,“好的,二位先生慢走。”

原来这会儿他就已经把假笑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了,怪不得后来见到江铭笙的时候,就算厌烦他到恶心的地步,也还能露出笑容。

过去的那些,哪有他自以为是的真情啊?

江铭笙逃一般地迅速下楼了,程禀邑不明所以,只觉得他跟自己一样是被这个服务生的气质吸引才有了刚才那么一出,跟在后面一起下去参加宴会。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离开后,目送着他们的背影,黎轩文渐渐地收回脸上的笑容,目光变得深沉。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刚刚触碰过江铭笙的那根手指,喃喃自语道:“铭笙,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如果这样,那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江铭笙心乱如麻,与父亲对敬酒词的时候甚至出现了一秒钟不自然的停顿,虽然父亲还没有做什么,但江铭笙立刻道歉

“对不起父亲,我再来一次吧。”

江成安点点头,默许了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心里其实有些微妙的复杂心情。他说不好自己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一个完全不打紧的小差错,甚至不是在正式的场合,他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不爽了。但儿子的道歉令他心中感到烦闷,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江父举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心情,思考间目光看向楼梯口微微一怔神。江铭笙注意到了,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几分钟前才见过面的黎轩文。他大概是收拾完了东西,现在和靠楼梯边的几个服务生一起站着,等候别人的吩咐。

江铭笙和父亲是在一层侧面的房间,门也半掩着,所以江父几乎是光明正大的打量起黎轩文,对方却浑然不知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江铭笙紧张起来,任何身边人跟黎轩文的接触都足以令他胆战心惊。他悄声询问:“父亲,怎么了吗?”

“没怎么。”江成安的目光没有从黎轩文身上挪开,“看见一个长得跟故人很像的人。”

这样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彻底让江铭笙心头警铃大作。

小说里有过这样类似的描写,作为黎家的私生子,黎轩文最后之所以能迅速被家里人认回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样貌。凡是任何见过年轻时的黎轩文父亲的人,见到了黎轩文,都不会质疑他的血脉。

黎轩文长得跟黎家的家主黎启生年轻时,乍一看甚至可以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他人觉得有点眼熟不打紧,但江成安和黎家的家主许多年前也是一个圈子里知根知底的发小,要不是后来几年的黎启生整个人性情大变,做人做事都不太正常,江成安还是会跟他保持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关系。

黎启生年轻时候就爱玩,妻子嫁给他之后只是表面收敛,私底下一点没有改变。很多次江成安都看不过去,再加上原本两人就不是特别合得来的朋友,黎启生在的地方他总是找借口提前离席。有时候,已经喝醉酒的人难免也讲不清楚道理,一来二去几次争执,两人互相就记恨上了。用江成安的话来讲,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经典案例。

黎启生的妻子过够了几年后倒是看得开了,生了个没什么感情的孩子后基本就只住在自己娘家。黎启生的大儿子完美继承了他的缺点,成为一个男女荤素不忌的花花公子,过的生活也是夜夜笙歌。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还好,毕竟黎启生只有这一个儿子,公司不给他也不能给别人。而紧接着,这个事情自然出现了更多的转机。

多行不义必自毙,黎启生年轻时各种“潇洒人间”的报应也终于找上门来。等黎启生因为突发性疾病住院的时候,他的三个私生子女突然陆陆续续冒了出来,一时间把黎启生和整个黎家都变成了一场豪门闹剧,成为所有人的笑料和谈资。

当然,这其中最后的赢家,自然就是男主角黎轩文。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距离他在社交界的亮相还有好几年的功夫,距离他在这名利场里赢得胜利也还有更久的时间。

但这并不妨碍一些对黎家有所了解的人提前嗅到端倪。比如说,江成安。

眼见父亲似乎对黎轩文十分感兴趣,江铭笙内心纠结起来。他可太了解自己父亲在想什么了。首先,他父亲一定意识到这个眼神不错的年轻人是黎启生的私生子,而且他冒着暴露给仇家的风险出现在这,这种许多名门会集的社交晚宴,本身就是一种光明正大的挑衅和宣示自己的存在。按照生意来算,他父亲现在完全有能力去投资黎轩文这个“项目”,在未来或许会高风险高回报,而黎轩文即使失败了,江家也没什么影响。但是江铭笙清楚得很,这并不算个稳赚不赔的项目,而是一场看不见未来的豪赌。谁都没有他了解黎轩文,更没人清楚这是一本以他为主角的三流大男主小说。帮助过黎轩文的人不一定会成为什么助力和合伙人与他最后一起荣享富贵,更大概率是成为剧情里被作者“祭天”的配角,给男主角增加一些阅历和情绪上的效果增益。

他都已经是反派了,在这里苦思冥想怎么跳出原本的剧情,他父亲可别再掺和进去加什么增益效果了。只要跟小说主线离得近,准没有好事。

就在他这样苦思冥想的时候,外面的音乐声响起,暗示他和父亲应该去讲话。于是江铭笙也不管刚刚的稿子背到哪了,直接轻轻伸手拉了下父亲的衣袖。

江父惊讶地看着儿子的小动作,抬头。

他没看见江铭笙的喉结滚动,是因为他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父亲,到时间了。”

江父这才意识到耳边响起的音乐声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冲儿子点点头,然后率先转身走出房间。江铭笙松了口气,整理好衣服,暗自期盼黎轩文等他们忙完已经不见了,或者他父亲干脆把刚刚的事情给忘了。

江家父子两人出现在宴会厅的前方,人群的目光也随着转向这两人。严肃的父子两人都穿着合适修身的高档西装,身姿笔挺有气质,本身便是两个非常耀眼的存在,站在一起更是非常夺目。江成安虽然上了年纪,但没有进行过分化妆去掩盖自己身上岁月留下的痕迹,就连几缕白发也没有处理,好像他并不在意自己正在衰老。中年人的气场仍然过分强大,眼周分布的些许皱纹让他更显肃穆。而江铭笙更是令人惊讶,不知为何他身上的气质竟显得像个成熟稳重的精英人士,眉眼里夹杂的深沉犹如已经在社会历练了许多年,任何青涩的影子都没法捕捉,有的只有远远超出实际年龄的冷淡。

坐在下面的江母刘瑶瑶立刻疯狂暗示旁边的摄影师,摄影师不用她多说也已经开始迅速按动快门了。

所有人都禁不住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宴会主人的发言。

但是,江成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站在那里足足过了十秒,什么都没说。大家都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所以也都绷住了表情等着江成安开口。江氏集团总裁的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好在他很快就把准备好的说辞给讲出来了,声音也依旧平整洪亮。父子俩的宣布简单明了,没有大家期待的退休和继任,只有父亲对儿子的祝福,还有对宾客们的致谢。虽然最后那个听着更像官腔,但大家遗憾之余,嘴上吃的功夫也没停。

宾客们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网络上观看宴会直播的网友们在疯狂刷屏表示江父是不是忘词了,玩的很开心。

江成安自己清楚原因,但是他根本不想告诉任何人,哪怕深爱的妻子后来质问,他也没敢解释。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还在思考儿子刚刚突然扯自己袖子那个很罕见的举动吧?一直想得直到上台讲话了他都没缓过神来,因为他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如此震惊。

大儿子是个沉默寡言过分成熟的孩子,而那样的动作,配合着低声讲话叫他父亲,很像是一种对他的撒娇。这二者出现在江铭笙身上完全是相悖的。

从昨天的拒绝到今天的小动作,江铭笙做出来很多他意料之外的举动,给了他很多惊讶,这让江成安有了一种奇怪的冲动,这冲动的感觉太奇怪了,所以压执住了他骨子里的一小部分,作为一个父亲对言听计从很多年的儿子突然叛逆这件事,所产生反感。这个感觉很少出现在一个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岁的父亲身上,那就是就是这个基本没离开过他的孩子,似乎还在每日都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许许多多让他能够感到惊喜的地方。

这感觉出现在其他儿子身上很正常,出现在妻子身上很正常——因为他自认总能发现妻子新的很美好的点——但是在大儿子这很少见。

归根结底,这似乎是他的原因。

江成安微妙地开始进行反思。

他好像确实不够了解自己的大儿子。

然后,他的脑子里又突然冒起一个新的疑问,一个昨天陈管家跟他说过的问题。江铭笙比他还要工作狂,而且一点不爱惜身体。

那么江铭笙今天喝了那么多酒,吃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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